梅靖，朝锦，我和璃鸳，四人一路无言，甚是尴尬。
路过凤沥宫，我将开口告别，梅靖先冷冷开了口：“听闻皇后娘娘与朝大人乃是至交，老友相遇不如叙叙，在下先行告退了。”
璃鸳亦微微屈身后走进宫门。
看着梅靖的背影愈来愈远，最终消失，朝锦垂眼。
我懂眼下局势动荡，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尴尬。
我瞧着他的眉眼道：“朝锦。”
他抬眸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道：我很想你。”
他一怔。
我自嘲地笑笑道：“是我唐突大人了。”
忽觉身上一暖，朝锦已将我拥入怀中，我的头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已然呆楞。
“绾心，”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之前说的话，是我信口了。”
莫非他想反悔么，残烛之年短暂厮守亦不肯予我么……
他甚用力地抱着我道：“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甚至现在，就想娶你为妻。”
我伸手抱着他的腰，闭眸道：“区区数十载，山河无异，草木如旧，人却会物是人非，你我二人都背负甚多，倘若不顾大局，赔上的，是两族人的性命。”
这一刻的温存，那么奢侈……
我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眸，踮脚轻吻他的脸颊，浅笑道：“我等你。”
他轻声应道：“嗯。”
就此别过，已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步入宫门，我觉我人在此处，心却非此处。
璃鸳守在门后，屈身道：“娘娘。”
走入正厅，刚想喝口茶，惊觉梅靖竟正坐堂上。
我一惊：“你，你不是已经出宫了么？”
他淡然地饮了一口茶道：“在宫中开条密道很难么？朝锦在，我不便堂而皇之走进凤沥宫中。”
我坐在一侧的位子上撇嘴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他看向我道：“我不好心？都让你和朝锦卿卿我我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说我不好心？”
他盯得我发毛，我只好认栽，用服输的语气道：“二哥此番不请自来是有何要事啊？”
他放下茶盏道：“知道朝野中的权衡之术么？”
我道：“知道，朝野中一家独大容易树大招风引祸上身，故而需要一家势力相当的仇敌互相牵制，才不会被帝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他道：“懂得还蛮多。如今钟不苟居心已是人尽皆知，很快其便会被一举扳倒，这势必会影响到我梅门的劲敌，钟家。倘若钟家没落，我梅门也岌岌可危了。”
我道：“要我如何做？”
他道：“无需你做太多，只是先来和你通个气。一旦钟不苟东窗事发，我与朝锦将会在皇上那儿旁敲侧击地道太后是如何憎恨钟不苟，如何见不得朝野动荡。梅遥治好瘟疫后会尽力恢复潇妃容貌，使其重获恩宠。你与皇上干净利落地兵戎相见惯了，倘若皇上有意除去太后一派，你就指着鼻子骂他，'此事明摆着与太后娘娘无关，你怎能如斯迁怒你的母亲？'这样的话。”
我抽了抽嘴角：“敢情让我做这种在龙头上拔毛的事。”
他冷冷地看着我道：“反正亦不是第一次了。”
我认栽：“好吧，我干就我干。”
他抿了一口茶道：“话说你让锦庭收兵买马是几个意思？”
我道：“先前不是皇上甚不信任大哥么，锦庭就提议让我进言皇上，削大哥兵权，然后他在洛城培育军队，亦可与大哥被削的兵权互补，又能暂时换取皇上对梅门的信任。只是皇上没同意削，锦庭还是去了，就想在洛阳里养个师，倘若日后有不测，大哥鞭长莫及，还能有个照应。”
他看着我道：“每次你做事我都觉得你别有用心。”
我淡淡地看着他道：“我是没有翻了这朝政的能耐，你大可放心。”
他起身道：“罢了，我也不想疑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锦庭做事太过招摇了，倘若被皇上知晓，恐他疑心病又要犯了。”
我笑道：“那只能请哥哥多费心啦。”
他的嘴角好像隐隐扬起一个弧度，却又转瞬即逝。
寂静许久。
他冷冷道：“你和朝锦，莫要心急。”
我看着他，不知其何意。
他道：“待我梅门成为皇上手中信任的利刃之后，也就没你什么事了，只要你不让皇上对你动情，我自是有能力助你出宫，让你和朝锦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一怔，这一刻的欣喜，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道：“前提是你对朝野并无野心，所作所为，对梅门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