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传去议政殿时，途经已是狼藉一片，不少脸面腐烂瘦骨如柴的宫人窜出宫门要来抓我的衣角，我隐隐还瞧见了潇妃身侧服侍的桃花。
瘟疫传播之快，三哥虽已经摸出些治疗瘟疫的门道，但面对如斯多的病人，他所做的，仍是杯水车薪。
终于到了议政殿，我拎着衣袍急急忙忙走了进去，随我来的璃鸳十分乖巧地退在殿外。
只是刚走进去时我便愣住了。
座上江折，而朝锦梅靖梅遥并列站在案后，想必这道风景放在洛城大街上是要迷煞一众小姑子的。
我屈身向江折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三人亦向我拱手行礼。
江折看着我道：“皇后不必多礼，且起身吧。”
我道：“多谢皇上。”
直起身来看看身侧三人，我道：“皇上，朝臣皆在此，妾不便露面。”
江折嘴角微扬道：“无妨，皇后就当作是见见家人，谈谈家事。”
我看了一眼朝锦，他面无表情看着江折，他的脸上探不出一丝情韵。
家人么。
我道：“是。”
江折看向朝锦道：“朝卿，朕命你所调查之事可有眉目了？”
朝锦从袖中取出四折的宣纸呈上，再退回原位，拱手道：“大理寺少卿钟不苟钟大人曾四次暗地会面各地军阀，臣三次听见其在议集权之事，臣方才呈上的是前夜里臣截下的，蒋阀予钟大人的书信。”
江折展开四折的宣纸，愈看眉头愈蹙，直到看完了信件，恼怒道：“这钟家当真是反了天了。”
虽说钟家与我梅门对立，但我依旧不希望江折如斯早地除去钟家，因君王看重权衡，朝中两大实力互相牵制才好，倘若钟家没落，朝野风向朝梅门一边倒，鬼知道江折下一个会不会将矛头指向梅门呢。
我道：“皇上，妾愚钝，听朝大人此言，莫非此次瘟疫的始作俑者是钟家之人？”
江折微眯眼道：“有甚大的可能。”
梅靖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依臣愚见，这太后与钟不苟大人不合已久，现时大半个钟家皆在太后手中掌控，可以说钟家已分裂为钟不苟派与太后派，倘若是此次瘟疫肆虐的始作俑者是钟不苟大人为夺政权所为，与太后这边的，应是没太大干系的。”
江折看着他，眸色甚厉道：“万事还未确定，望爱卿莫要妄加揣测了。”
我暗暗窃喜，梅靖是把我想说的话皆说出来了，江折是定然不会予之肯定的，但是这个想法已经落入江折心中盘根，若日后钟不苟东窗事发，那钟家中太后这派亦有生机。
但又忽觉不妥，太后亦想夺权，江折也察觉到了太后意图，若有除去她的机会，江折怎会放任？
我觉头疼。
江折看着梅靖道：“不知爱卿有何发现？”
梅靖拱手道：“臣派人暗中监视朝中各大家族势力的近期举动，除却钟家，皆是高悬神草，请巫师庇佑施法，闭门不出，恐身染瘟疫。而钟家，白日平静，一旦入夜，便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前往洛城各处。”
江折道：“听爱卿此言，此次瘟疫的始作俑者是非钟家不可了？非朕多疑，只是汝之梅门与钟家不合甚久，汝之咬定钟家之势，是叫朕不得不疑啊。”
我看向江折道：“皇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倘若您让哥哥调查此事，有了结果却又不信，那便另请高就吧。”
梅靖瞪着我道：“你怎能如此对皇上说话？还有无规矩了？”
我抿了抿嘴屈身道：“妾知罪。”
江折轻展笑颜道：“本是朕不好，老犯多疑的毛病，皇后无错。”
我道：“多谢皇上不怪罪妾失言。”
无意间瞥见朝锦的脸，仍是面无表情，但是细看之下能瞧出他眉头微蹙。
江折道：“不知皇后久居深宫可有发现？”
我道：“妾这手下人都不好使唤，并无发现。”
可以说我这凤沥宫中五分之四的人都是江折的眼线，对我的一举一动都要揣测万分，我叫他们出去看看哪宫的情况，他们就在宫门前溜达一圈然后回来对我说句“并无大碍。”
江折眉头一皱道：“朕改日便把那些人给换了，给皇后办事还如斯不利，统统打到惩奴司才行。”
我道：“甚劳皇上费心了，是妾管治下人不利，本该受罚。”
江折道：“皇后莫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本便是下人的不好。”
或许他自个儿都未发现，他的嘴角是微扬着的。
他道：“尔等便先退下吧，朕与梅遥太医议议疫情。”
“是。”
跨出门的前一刻江折又补了一句：“朕午间来皇后这儿用膳，皇后莫忘了要备一壶小酒。”
我真的很想抽死他，朝锦在一侧呢。
我回身一礼面带微笑道：“那妾静待皇上驾到。”
回过身时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朝锦就在一旁，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看我复杂的眼神。
我就很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