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正思索着是否要去凤沥宫中给皇后致个歉什么的,忽来消息:潇妃病倒。
他明知身边有潇妃眼线,明知潇妃司马昭之心,但是……他还是想都没想就去了螽翡宫……
一路软轿赶到螽翡宫,他下轿冲进潇妃寝房中,看着素色薄纱微遮帘后之人,心咯噔一颤。
他拉开帘子,看着潇妃发髻凌乱,面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微染青紫。
“皇上……”潇妃无力地睁开双眸,“您听妾说,妾想通了……”
江折自然知道潇妃意欲言何,只是他不愿听,不愿听这个这个谎言,更不愿听潇妃唤他皇上。
他只愿做她的九爷。
江折双眸微眯:“你何必如斯糟蹋自己。”只有他自己懂,此句无情之下的心绪汹涌。
潇妃料不到这句,垂眼略思一二,再欲开口。
江折道:“朕不想听你替自己开脱,你所做之事已然对不住朕多年来予你的恩宠,予钟氏满门的照顾,倘若你还有几丝良心,便待病好日日去宝华宫为你死去的孩子祈祷,想必其也很不甘,摊上一个如斯恶毒的母亲。”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远远的听见潇妃撕心裂肺的喊声:“皇上,妾知错了,妾恳请皇上不要迁怒妾的母家,妾一人做事一人当,甘愿领任何责罚!”
他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亥公公在一侧满面愁色地扶着。
事到如今她竟还想着钟氏满门荣华富贵,愿领任何责罚……她哪里会肯,只不过是想朕一心软恢复其恩宠,朕,偏不遂人意。
“去凤沥宫。”江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他满脑潇妃寻死觅活的模样,开始心中微怜,慢慢地,心中只剩厌恶。
这样一个女人,刚入府时便满腹诡计,皇后从未冒犯过她,她却能狠下心栽赃如斯一个不到二八年华的女孩。想想如今钟氏一族独大,也少不了其明里暗里向江折进言,宫外偷偷保举官员的功劳。
仗着自己对她的喜爱,利用自己对她的喜爱,为非作歹了那么多年……
江折再闭眼一下,已经到了凤沥宫前。
看着高挂的牌匾,他已然不晓该如何面对梅绾心。
一下子,就负两名女子,纵他乃天降英才运筹帷幄,但还是输在重情二字。
我在庭院中向锦庭学习剑术,发觉他不但刀功上乘,耍剑也是信手拈来,如斯厉害之人于大哥比试竟还被打成了狗样,可见哥哥的威风呐!
此时牡丹忽来通报江折来了,她满脸喜色,头上还戴着我赠她的珠钗。
锦庭收剑退后,我抿了抿嘴道:“锦庭你先退下吧,牡丹你随我去。”
倘若有机会,我自然希望牡丹锦庭自成一对,可牡丹心系江折,锦庭……又不能算是个完整的男人,我怎能忍心将牡丹托付其?
就算如此,但我这心中总觉对不起锦庭,他忠心于我,我却将他的心上人送于他人身侧……
换了一件衣裳,我带牡丹去见了江折。
江折自来便一直站着,不曾入座。
我向他行礼,他一直深深地看着我,不知其意。
我昂首看他:“皇上此番前来何意?”
他扶起我,眼神黯淡:“绾心,是朕对不住你。”
我一怔,不知他葫芦中卖了什么药。
他道:“当年一事,是我错怪你了,我日后定会好好补偿。”
他没用朕自称,而是用了我这个字眼。江折错怪梅绾心的事,从来就只有一件,那便是潇妃落胎一事。
江折向来利益为大,今日却被情而左右,说明此事对他打击甚大,落魄至此,应是对昔日宠妃失望至极。
倘若这骨子中的还是原来的梅绾心,说不准就开心到昏厥了。但如今是我,既然他自是对不住我,那我为何不好好利用?
我垂眼道:“皇上有所不知,妾自身无恙,无需皇上挂念,只是妾的婢女当年认定妾实属无辜,日日为妾去寻些证妾清白的证据,都累垮了自己。”
江折下意识看了眼牡丹,对上她的眼睛。
一丝野心,一丝温婉,一丝胆怯,宛如刚刚进府的钟舞艾。
江折微微失神避开牡丹的眼眸道:“皇后待人宽厚,其仆自然忠心耿耿。”
我摇了摇头道:“皇上,多少年前的误会倘若忽然就解开了,妾这心真是不堪其跌宕,妾斗胆请皇上先回,让妾缓缓。”
江折又看了一眼牡丹,抿嘴颔首:“那朕先去了,待皇后肯原谅朕了,来找朕。”
我看向牡丹道:“牡丹,我今日有些乏了,你去送送皇上吧。”
她回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跟上了江折。
她这一去,未回。
我自然替她高兴,但是转眼夕阳西下,锦庭坐于庭院之中箫声不绝。
这当真是悲凉兮。
我走了过去,立于他一旁叹了口气道:“锦庭,你可恨我?”
锦庭不再吹箫,他放下萧道:“奴才不敢,奴才自知自身样样相较皇上皆远甚,不敢斗胆耽误牡丹姐姐。”
我不知,该如何再说。
他道:“其实奴才并非没根的太监,只是奉了大将军之命才伪装成太监来的。”买通那几个断根的太监,封其口简直易如反掌。
我的歉意更深:“这两日你还回梅府吗?”
他道:“自然要回,大将军虽兵权不削,但如今二位大人皆不在京,没点人手护着娘娘和三世子,这心里头不踏实。”
我抿嘴道:“也好,离这宫里头远些,叫心里别那么难受。日后本宫再为你泽个品行端正的姑娘,也盼你早早走出。”
他摇了摇头:“不必娘娘费心,奴才心里头只有牡丹姐姐,日后,也只想一直守着牡丹姐姐。”
夕阳西下兮,夜已将至,愁色更甚,已无处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