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灰色雪团纷纷洒洒，像是燃烧未尽的灰烬。它们落在街上树上，落在残败的酒旗上，落在稚儿年少懵懂不知愁滋味的眉眼上。
“娘亲，是雪。”
小男孩仰起脸，弯眉欢喜道。抱着他的妇人摸了摸他的头，勉强笑了笑：“是呢。下雪了。”
冬日峭寒，男孩身上裹着件明显是女式的粗布外衫被抱在怀里，还有兴致伸手去接飘飞的雪花。妇女却只穿了件污痕斑斑的单衣，足竟是赤裸地踩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她的脸色蜡黄，嘴唇被冻得发白，却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难民区里不便纵马，伍子轩和慕玖卿牵着马走过去。那些难民似乎被惊吓到神经敏感，见到牵着马的一行人全都下意识地畏缩着靠了边，将大道让了出来。萧江跟在一旁，看着路边的这些难民，微微垂了眸，是不忍的模样。
离边关尚有一段距离便是如此情景，不知战争地区又是如何凄惨模样。三人如此想着，又加快了脚步，却不防那抱着小孩的妇女一个不妨一脚踩进了水洼跌了下去，慌忙中小孩也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萧江立即停下脚步看了过去，那妇女顾不上自己身上湿透的衣物与沾满的泥污，慌忙爬过去抱起了小男孩轻声哄着。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没有人上前。女人跪在水泊里抱起男孩试图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她的膝盖似乎被碰伤了，肉眼可见的血迹丝丝缕缕在水中散开。萧江张了张唇，有些不忍地向那边走了一步，手往怀中伸去，想拿出一瓶伤药来——
一只手快速而准确地伸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萧江转头看过去，伍子轩握着他的手腕，唇角不知何时又挂上了那般懒散而漫不经心的笑。
慕玖卿在一旁看了过来，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为何？”萧江蹙起眉，带了些愠色。慕玖卿轻轻叹了口气。她转了眸，视线在周边轻轻巧巧扫了一圈。
那些难民，那些捂着伤口拖着身子走在路边的难民，不知何时聚了视线来，目光紧紧地定在萧江的手上。
萧江沉默了。他抿了抿唇，带着一种颓然的灰败，放下手来。
“我们走吧。”伍子轩道。他没有再管萧江，转身牵着马，跟上了慕玖卿。
不过一个转身，他的面上便褪了笑意，那双眸冷冽而寂然，一如他身边的少女，摘下娴静温雅的面具后，皆是万物入眼不如心的薄凉疏离。
萧江最后看了一眼还跪在水中的妇人。他将手垂在身边，慢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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