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入夜,宫门已然下钥。我放下手中诗书,忽觉睡意袭身,便自个儿走向塌边。
怎料我还没摸着枕屏呢,门口传来了亥公公熟悉无比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只觉头疼之际,困到欲仙欲死还要应付江折这厮,所谓皇后,日子过得可谓艰辛。
我转过身闭着眼睛屈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此时我觉着我下一秒便可打出个哈欠。
江折的声音在身侧缓缓响起:“皇后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恢复了从前的霸道与不容抗拒,想必是状态回来了吧。
我站起来回过身愣住了,江折竟在塌边兀自解着外袍……
“皇上,您这是作甚?”我疑惑道。
他也不看我,冷冷道:“今日由你侍寝。”
我道:“今日并非月半。”
他回头瞥我一眼,我觉着空气都静了静:“整个晋清皆是我江家的,何况你一小小皇后?朕要你何时侍寝你便何时侍寝,多言作甚?”
可是……侍寝……
我愣在原地看着鞋面,脑海中全是朝锦的模样……我竟不知自己是如何了。
我原地站了良久,无措至极。
或是我如此恼了江折,他只着一套锦面龙纹的中衣起了身站到我的面前昂首道:“你当真是变了,这后宫之中朕还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识抬举之人。”
我心中一喜,他越是贬我我越是高兴,赶忙将他往外推:“是是是,妾最是不识抬举,让皇上龙颜不悦是妾之不是,妾无能承宠只愿皇上七十二宫随意挑选度此漫漫长夜,妾定然……”
欣喜之极四字还未说出口,我还未将他推到门口便被他摁到了几案旁的木椅上,他凑得那样近,映着几案上未燃尽的烛火,我能看清他的睫,他的瞳,他眼中的我……
他愈凑愈近,微微垂下眼帘……
我一惊,一把推开他,江折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连忙跪地:“妾冒犯皇上,请皇上赐罪!”我深觉他定然生气了,但是此刻我无比希望他拂袖而去。
他并未说话,屋内安静异常,我只觉心中无比煎熬,似是凌迟一般……
不知沉默多久多久,他终于负手开尊口:“是朕不好,给了你这个骄矜的机会,朕不过是不想留下个冷落中宫的骂名,倘若你对朕有心结,不必与朕圆房,同床共枕即可。”
我抬头看他。
他又道:“只是做戏罢了。”他加重了只是二字,我却觉此句多余至极。
他瞥了我一眼,兀自走向塌,上塌躺到了里边,看他面墙,我心中暗暗放心几分。
我起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掀开被褥小心翼翼躺在了最外侧,我与江折之间几乎可再躺一个人。
他没有异动,我微微心安,阖上了眼浅浅地进入梦中。
此时一双手揽住了我的腰。
我再惊,猛然睁眼。
我已被搂在江折怀中,他的气息那样近那样近,他的体温那样真实,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但我知道这并非心动,而是害怕……
我久久难眠……直至深夜,终于撑不住睡去……
醒来时……我与江折双双跌落地上,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蔓延心头。
而江折竟还未醒来,我就这么被尴尬地压着。
日上三竿了啊,我无意间捕捉到了江折嘴角一丝坏笑,我气极,管他是皇帝是太监,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我拍拍手站了起来,他靠着塌终于肯睁眼,眼中竟还有笑意:“皇后力道不错。”
这江折气人的本事当真是不错,我几乎要被他气得呕火,但还是要按规矩来待梳洗完毕为他穿戴,我自然不会好心,给他把腰带束得格外紧,他一捂胸口却不言半句。
哼,我打了个死结,向他笑道:“皇上觉得妾服侍得怎样?”
他微微浅笑:“甚好。”
早膳送来他几乎吃不进几口便落慌去上早朝了,亥公公见他这副德行困惑至极却不解其意。
我甚是得意,满面春风向他挥挥手。
回首我方才发现,牡丹已然站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