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教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得兴起。别的院的辅导员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骨干，只有他们土木院是一个60岁还没退休，依然坚守在教育第一线的老头子。
老头子之所以能以教授的身份还担任着辅导员这种类似于以前班主任这样的角色，实在是因为他太热心肠了，俗称老好人。
既爱传道授业解惑，又爱照顾学生衣食住行。按理说这种事精儿老师名声应该不大好，但是老头儿口碑在学生老师中还是一等一的好，相当厉害。
200多人的大课堂坐的满满当当，没有人请假迟到。据小道消息，以前有个刚来的年轻老师向老头子请教教学经验，问，“要是学生迟到逃课怎么办?”
老头子藏在皱纹里的小眼睛一眯，笑眯眯道，“这个事情啊我没有经验。”
年轻老师震惊，“您20年的教龄居然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老头子谦虚地点点头，“学生们都特别尊敬我。”
后来年轻老师问了熟悉的学生，学生微笑着，“当然是因为，我们不敢。”
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笑面虎上课最可怕，下课最粘人，恩威并施，让人又爱且怕。
所以，当老头子看到靠窗的两对男女公然开小差之后，有点意思，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已经很多年没有小孩子敢这么挑衅他了。
“顾同学，林同学。”老头子放下了粉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满室寂静。顾施林苏听到点名心一惊，完蛋了。
老头子对来蹭课的旁听生很宽容，毕竟来了一两次听不懂他的课很正常，但是，他们俩是专业生。
陈果躲在书后面小心翼翼地放下画梅糖，再慢慢地挪出小脸，心惊胆战。连还在梦中的简单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你们旁边的女生不是本专业的吧，女朋友?”老头子还有一个相当厉害的技能就是认脸，只要上过他的一节课，毕业了老头子还能碰上跟你打个招呼叫个名字。
“谈恋爱好啊，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这个我不反对。但是也不能两个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孩子，人家多不好意思啊。”话题一转，“而且难道是老头子我讲得课不如小姑娘的脸好看?还是你们已经学有所成了?”
“怎么会呢?”林苏心虚地赔笑，“您老讲的生动形象，是我们的错，我们甘愿受罚。”对于这位他爸爸的大伯伯的小儿子的三舅舅的二堂弟，林苏跟顾施对视一眼，很明显他更熟???林苏内心MMP，脸上表情诚恳歉疚，马上接话认错。
“既然这样，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继续上课，你们俩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老头子重新拿起粉笔，“哦对了，记得带上你们俩的小家属。”
除了睡着的简单，三个人虎躯一震，又到了放学被留堂的时间了。
下课铃响，简单睡醒伸了个懒腰，迷糊地睁开眼，“我们去哪吃饭?”
“辅导员办公室。”
???！！！什么鬼?！
“来了啊。”老头子笑眯眯地抬手，“俩姑娘先坐，我跟他们先说说。”
也没怎么寒暄，老头直接拿了两张纸出来，“先做个题。”
“设f（x）可微且F（x）=∫【a,x】（x-t）f‘（t）dx,则F‘（x）=”顾施和林苏思考了一下便有了头绪，顾施直接口算出答案。
老头点点头，“不错。”然后又拿出来两张纸。
很明显，这次的题目难一点，两个人笔下不停，打了近一页的草稿，到底是把答案算出来了，写完递给了老头。
老头挑挑眉，“毕竟是在专业里名列前茅，小伙子都不错啊。”然后，又掏出纸。
“在一个超级实验室里，有一位疯狂博士和一台能力无穷的机器正在工作，这台机器上有两个盘子AB，在A盘上放了一个苹果，这台机器能在一秒内将苹果从A盘转移到B盘，在接下来的1/2秒内再把苹果从B盘转移到A盘，在家下来的1/4秒内把苹果从A盘转移到B盘，以此类推，若机器能在精准的两秒内停止，那么这个苹果会停留在那个盘子内？”
顾施深吸一口气，埋头苦算，面上表情不显，内心腹诽，“什么玩意儿?这个题目做个鬼?这么高速下苹果都烂了吧。”
算到一半突然卡住，思路梗在那里一时间转不过弯。顾施转头看了看林苏，林苏算了两步果断放弃，现在正无聊地在纸张的角落里画表情包。
“老师，这题我们不会。”顾施坦然开口。
“嗯。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老头子端起保温杯，吹了吹浮起的茶沫子，还治不了你俩了，施施然讲到，“第一种情况，按规律2秒前(1/2)^(2n)秒在A盘中，在2秒前(1/2)^(2n+1)秒在B盘中……”
世界上最丢脸尴尬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智商碾压。
老头子讲完题含笑望着他们俩，又瞟了瞟旁边两个正襟危坐的姑娘，简单和陈果跟老头子对视一眼，立马扬起笑容，腰背挺得更直了一些。我们也不知道您在讲啥，也不知道您看我们干啥，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您真厉害真有文化。
此刻，她们是没有感情的鼓吹机。
老头子晾了他们一会儿，在他们饱受心里煎熬之后也没说其他的话，站起身，“到饭点了吧，咱们吃饭去。”
老头子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四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儿，这可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吃饭局。
出了办公室门的一刹那，老头子马上笑容满面，“饿死我了，吃什么?去哪儿吃?”
简单睁大了眼，WTF?！这次她没睡觉，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顾啊，你怎么不讲话，在女朋友面前害羞，这可不行，哦，男人不能说不行。”老头蹭到顾施身边，八卦地冲简单眨了眨眼。
简单倒吸一口气，刚刚是在他办公室喝茶没错吧。这是不小心开启了什么封印?
顾施失笑，“为老不尊。我们之前预订了一家烤肉店，您看行吗?”又转头悄咪咪地跟简单咬耳朵，“只要不上课，这就是老头子的常态。典型的双面派。”
老头子满意极了，“我就知道，跟着小情侣吃饭准没错。”
搔扰完这里，老头又转头拍拍林苏的肩膀，“小林啊，你看我们小顾已经跟女朋友勾肩搭背了，你这儿怎么还这么相敬如宾呢?”
林苏对老头的语文能力早已习以为常，看了一眼陈果红通通的脸，勾起嘴角，“这不是还在追嘛。”
“啧啧，这个速度，不行啊。”老头撇撇嘴，“还是我们小顾厉害。”
“我们小顾”?！简单拽拽顾施的衣角，“这么亲热的吗?”
前头林苏听见了，嗤笑一声，“谁让你们家那个老考第一，平时一出事就是我背锅，在老头子面前可不是又乖又好?心头好?”
“万年老二还有意见了?”老头跳起来一个爆栗打在林苏头上，“我们小顾就是又乖又好，都是让你带坏了。”
“?您这个心眼儿偏的很了啊。”林苏捂着头，“当心我回家跟我爸告状。”
老头不屑地翻个白眼，“就你有嘴，我也去告状，看你爸听谁的，抽不死你。”
林苏委屈巴巴，低着头向陈果求安慰，“果果，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陈果咬了咬唇，也被老头偏心气的两腮鼓鼓，抬起手揉了揉刚刚被敲的额头，“没事，我不欺负你。”
感受着小手温柔软软地搭在头上，林苏佯装心情低落地“嗯”了一声，趁陈果不注意，跟老头挑眉眨了个眼，成功。
老头也悄咪咪地比了个耶。
这一波骚操作，简单叹为观止。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头让人又爱又怕了，这个段位，自叹不如。
顾施继续咬耳朵，“看到我们平时过的多么水深火热了吧。真偏心假偏心的，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简单疯狂赞同，“好惨俩男的。我以后对你要更加更加好，摸摸头。”简单抱着顾施的胳膊，情意绵绵地贴的更近了。
顾施目视前方，眼里的得意止都止不住。
老头子背着手走在旁边，做好事不留名，正如我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